本文作者:大给

自从有了剩余价值压榨中心以来,我们的服务车还没有去到过这么远的地方。这说明今年的资源形势越来越堪忧。

一路上满是铜矿的渣石,它们一下把车轮掀起来,又不接住,充满了恶意。

我们的车就像我们的社会一样,摇摇晃晃,行走在荒芜的沙漠里,在看到最后一口水之前,坚持着坚持着。

终于,史上最偏远的福利院到了,我们每个人从车里背出掉着漆的机器,鱼贯进病房,在病床间寻找还有剩余价值的人。这些人大多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,他们的魂魄像狂风里挂在树梢上的白色塑料袋,随时都会被卷跑,他们已经无力说什么,但我们并不需要他们的,那些临死前的废话没有任何价值,当然如果他是个名人或者以说话为生的人,那就另说了。

对于普通老人,他们仅剩的价值也就是那双能稍微哗啦几下的手了。

我们把机器架在他们眼前,把他们被亲人握住的手抽出来扣在手柄上,这样,他的余力才能摇动手柄,为我们这个社会创造最后一度电。他们垂下了手,但千万别着急离开,人升天前最后一口气,对准机器上的涡轮去吹,绵长到又能发出一度电。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浪费的,这一点在我们的工作守则上写得很清楚。

我来到下一个病床前,掀开被子,底下并不是一个老人,她很年轻,挺眼熟。当我用手拨开她脸上稀疏潮湿的头发之后,才认出来,这是我当年暗恋了好几个学年的女同学。她也认出了我。

“变帅了嘛。”她很激动,因为她浑浊的瞳孔清澈了几秒。那几秒,让她回到了那些年,还听mp3的年代,依旧那么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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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她过滤了一遍。“变帅了嘛。”这句话针对公司来说,是没价值的。我自己却是有些受用。然后是她的手,断的,两只手都是,丢失了。她的嘴,烂掉了,腐烂的,有蛆,有洞,攒不住气,最后一口气也无法贡献。同事催我赶紧下一个,我当时是很尴尬和茫然的,心想,我得在她这里等一等。

她充满了歉意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实在是对不住,我没什么留给你了。”她在笑,笑容烂烂的。还是好看,我禁不住地想。

“还有的。”我附身下去,把嘴唇留给她:“我想找你要个吻,你把它给我,公司会为你骄傲。”

“你这个烂人。”她骂我,笑着亲上我。我卸下机器,缓缓搂住她腐烂的身体。

(完,关注我,读系列好故事)